三十九 重逢
如果一个人能轻易地辨认你,感知你,那么在不能相认的时刻,你能做的便只有卑鄙地藏匿。湖畔人数不少,眼见沈雪隐被挟持,暗卫们更是混乱一片,我趁机将外袍一除,抓过了闻妥的侍从服往身上系过,便虚晃身形隐入了侍从队伍里。
从交错的背影之间看去,凤尧挟持了沈雪隐下了船,那人瘦削了不少,眼底的阴影更深了,我一直很迷恋他穿红衣之时的白皙之态,但如今晴阳之下红衣依然灼灼,红衣人却因缺少血色,明显憔悴了不少。
那种窒闷的感觉,好像被谁捏紧了心脏一般,我呼吸困难地滞痛了一会儿,却是不敢再把目光停留过久了。
“沈护法!”暗卫们焦急往前救助,却被沈雪隐稍一扬手制止。
“凤掌门,”沈雪隐任凤尧擒制,内息也隐藏得极好,看来他此时的面具,仍是不懂武术的红梅公子,“我已带你来不神谷,既已践言,还望撤去刀剑之物。”
凤尧将剑抵得贴近,怒声道:“云华在哪!”
我惊了一惊,没料到他居然是来寻我的,他来到不神谷,为的不应该是罩阳神功么?
“我只答应凤掌门寻到云华所在,至于他肯不肯见你,这便不由我左右了。”
“他若被你们挟持,自然无法见我!”
沈雪隐轻轻一笑,目光若有似无地往我这边投射过来:“凤掌门真是护犊情深,叫人心生感佩,没想到半年来一直守在红梅茶庄外,如此爱徒心切,致使形容萧条,云华若是知晓了,怕是要心痛难当了吧。”
他这半年,竟然都在洛阳等我……我险些调控不住内息,而那人像是感应到一般,视线往两边迫切地看过来,让我猝不及防地低下了头。
沈雪隐往前挡了一挡:“不过,他即便是知晓了,也不会愿意来见你,因为他的世界,早就变得不同了。”
凤尧像是被踩到什么痛脚,剑刃一横就靠上了沈雪隐的脖颈:“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,根本无需外人插嘴!若与不神谷无关,罩阳神功怎么可能出现在裂天池,云华又怎么可能半年都杳无音讯!”
“为何凤掌门总是一口咬定是我强行挟持?”沈雪隐的声音与刚才不同,带了点嘲讽的挑衅意味,“如果是他情愿跟我离开,凤掌门还会这般咄咄逼人么?还是说,凤掌门其实也难掩心虚,不得不以此作为借口,来为你们那‘师徒深情’开脱呢?”
“一派胡言!”凤尧情急之下手下用力,沈雪隐的脖颈皮肤便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“叮”得一声,一道暗器笔直发出,凤尧挥袖一拂,躲避的空隙剑身一空,乌莲快步迎上,三两招就将他逼退数步。沈雪隐皱了皱眉,看着身前的背影没有说话,我在侍从堆里顿时紧蹙起来,如果对手是乌莲,凤尧的危险就太未知了,那人阴狠毒辣,蛊类暗器都操纵自如,凤尧那种直线型攻击的方式,根本不适合周旋。
我看了看四周,除了那名错认的红衣男人如今一副坐看好戏的样子,湖畔此时还有不少前来的江湖中人,直阳宫树敌颇多,真要引发乱斗,局面就更加难以收拾。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指节,要出手么,但是如果我现身,应该怎么对他解释,我现在身负的身份和叛教的事实。他如此信任我,到如今都还坚信我是被“挟持”才离开,我的自私,做不到说得出口那些句子,去打破他对我的信赖。
“你让开。”沈雪隐忽然开了口。
乌莲拦在沈雪隐的面前,没有回应他的命令。我隐隐感觉到沈雪隐在这一点上与我的立场是一致的,他没有透露出沈护法本该具有的武力,也没有将我真正的身份告知出来,如今,只能指望沈护法遮掩到底,暂且让凤尧全身而退。
“位阶有序,望莲剑侍不要太狂妄。”
乌莲停了片刻,忽而冷笑:“是啊,沈护法高高在上,属下岂敢不从。既然护法们都如此胸有丘壑,默契十足,属下怎能不尽尽绵薄之力?”
他抬眼看向凤尧:“你要找的人,的确就在不神谷,若想见他,就随我来。”
沈雪隐一怔:“你难道想……”
“不错,”乌莲转身就往云霭的方向走去,“自然是去六重殿。”
六重殿,我心下大震,他是想让凤尧去见不神谷的谷主!我匆忙拨开面前的人群,只见那个红衣峥然的身影没有丝毫的犹豫,已经收起佩剑跟了上去。
如果让他们在此时碰面,局面绝对会脱离掌控,我在此地生存尚且还朝夕不安,更何况凤尧那般暴躁本性,遇着了魔头怎可能平安度之。眼见大队人马逶迤前往六重殿,我迅速唤过闻妥,将身上外衣解下,飞快道:“随便叫一个侍从,把上次赐的墨竹长袍和佩剑取来,你把这块令牌拿去,叫谷主去竹林等我,所有动作务必要快!”
闻妥被我弄懵住了,拿了令牌还手忙脚乱地来替我解衣,我斥道:“你快去!”
为了区分位阶,侍从有专门的通行小径,如果没有耽搁,闻妥应当会赶在乌莲前头。此刻只能骗魔头去竹林赴剑约,无论这次怎么折腾我,就算是让我将罩阳神功全数演练一遍,也务必把他拖延到日落为止。
我在湖畔左等右等,总算等来了送衣的侍从,将行头匆匆收拾了一遍,便拿过剑取道小径,一路轻功赶了过去。也许是我片刻不敢耽搁,赶至竹林之时居然还无人身在,六重殿离竹林并不遥远,魔头理应比我先到才是。这空旷的情景让我不安,怀疑是否魔头起疑,又或者闻妥没有赶上,此时凤尧与六重殿已经起了冲突?
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,我无法做出判断来,就在举棋不定之际,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“你倒早了。”
魔头握着凤啸剑,伸手拨开了一条翠绿的枝桠,已然赴约而来。
我长纾一口气,行礼道:“谷主。”
魔头心情不错,目光在我身上多看了两眼:“今日有些不同。”
“谷主亲赐之物,庭宣还恐蒙尘了。”
“何必自轻,”他走上前几步,靠近笑道,“穿着很是清朗。”
这语气有些过界,我心底狐疑,不知他这次又有何意图,未及揣测,却听正前方霎时一阵刺耳的劈剑之声,一大片挺拔高耸的竹群轰然轧倒。抬眼看去,横空破开的竹丛之间走出来一个人,那人每踏一步,我都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更紧地束缚住躯体,乌莲不是引他去六重殿了么?他为什么,会出现在这里……!
飞尘中,凤尧睚眦着双目紧紧盯着我,那双眼瞳中的盛怒,写满了背叛,失望,和痛恨,我浑身冰冷,看着他的出现,震惊得一动都不能动。
“此人说要见你,”残酷的声音仿佛深知我心中所思,戏谑般地落在耳畔,“我便带他来了。”
我僵硬着,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向我,他走得沉痛,剑刃的寒光缓缓指向我,凤尧一字一句,倾尽全力地咬牙问道:“凤啸剑,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上?”
我无话可说,在他的凝视之下狼狈得无所遁形。曾经想过,终有一天他会恨我,那时我自以为是,心中认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掌门,即使被怨恨也不会后悔。但是此时此刻,当他真的用那样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,我才知道我错了,我不是圣人,我会被刺痛,不需要一兵一卒,只要那人的一个眼神,居然就可以轻易地杀死我。
“你不敢回答……”凤尧闭了闭眼睛,手臂用力一挥,一道凶猛的风刃便划了过来。我连忙出剑挡下,一个跃身拦到魔头跟前,从凤尧的出剑来看,他的功力还没有恢复到八重的境界,这个时候如果激起魔头出手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但是凤尧显然曲解了我的举动:“好,好,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!是我瞎了眼,凤啸剑和罩阳神功,此刻我便亲手取回!”
话音一落,更加凌冽的风刃接二连三地袭来,他脚下一踏,手中长剑顿时剑花扬舞,我被迫迎击而上,在半空中与他缠斗到一起。溅起的火星中,我看到兵刃之间他近距离的一侧眼瞳,那漆黑的深邃里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,让我不可遏制地想起,过去无数次,他曾动情凝视过我的样子。
衣帛割裂的声音清晰得不像真实,我避身而过,一个跃身落到地面。魔头见我肩领破裂,居然落在下风,顿时掌心朝着空中一收,凤尧的剑刃便硬生生断了一截。
那人的性子,不会容许一丁点的挑衅,凤尧后退了两步,手腕一抬,指间的气流便开始发生变化。
我眼皮一跳,这是罩阳神功的前兆!
“凤掌门!”这一声顿时让他浑身一滞,手上的动作瞬间就停了。我在心中深吸一口气,知道接下来,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。
“你是不是想问我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他静静看着我,真的在等待我的回答。
“我便告诉你,是直阳宫困不住我。”我说着,“凤掌门牵心挂念的山野门派,与大千世界相比根本就太狭隘了,你想让我留在一座无名山上度过一生,自己都不会觉得可笑么?终日只有孤云落日,也许凤掌门能忍得,但可惜我做不到。我从未想过去做下任掌门,也没想过就这样终此一生,从头到尾,都是凤掌门一厢情愿罢了。”
凤尧握着剑柄,整张脸惨白如纸,他颤抖着声音:“你明明说过,以后……想在庭云坡赏樱看雪……”
我心中一痛,这句话,是我当日对他许下的誓言,我没有想到,他居然真的明白了背后的意义。
“敷衍之词,你也会相信?不那么说,你到时哭哭啼啼的,我岂不是更烦扰?”
我攥紧了指节,任痛感钻进皮肉中去:“不神谷谷主神功盖世,他的韬略,根本不是直阳宫那种小门小派可以比拟的。而这样的人,他赏识我,提拔我,任命我为不神谷的右护法,凤掌门以为直阳宫的掌门之位很有**力么,说实话现在每每想到,都要替当时的凤掌门蒙羞了。”
“云华……!”
“忘了提醒凤掌门了,”我打断他,朝前稍稍拱手,“在下宋庭宣。凤掌门若是在谷中做客,也可唤一声右护法无妨。”
——轻云自由洒脱,便就叫做云华吧。
这句话,伊始了之后十五载的相伴相守。
凤尧终于不再看我,他闭上眼睛,如同被活生生拔去利爪獠牙的落败困兽。他那么骄傲倔强,心灰意冷的时候仍然站得挺拔,只有那微微发抖着的双手,在告诉我,他如今承受到的一切,是多么艰难疼痛。
两道白纱隔空袭来,仅是一瞬,就将他轻而易举地缠缚住了。
“庭宣,你总是让我意料不到。”魔头走到我的身侧,像是故意一般,将凤啸剑慢慢插|进腰间,“此人既与你关联,那便让右护法说说看,我应该如何处理才好?”
魔头的寒纱冰冷蚀骨,凤尧至阴,对于他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武器。我忍耐着开口:“不神谷圣灵之地,低微之人自然不宜涉足。依属下之见,还是叫他立刻离开才是。”
魔头大笑起来:“庭宣说的做的,和你眼睛里的东西,似乎并不相同啊。”
笑得畅快了,他忽然压低了声音,极近地拉住我的衣领。
“我真讨厌这样的眼神。”
“不如,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,把他永远留在不神谷如何?”
四十 棋局游戏
不神谷的水牢阴暗潮湿,那里鲜有日光,只有永不停歇的注水之声如同单调的催眠音律。我在门口多次试图突破守卫,但是没有引路和通行的钥匙,即使强行闯入也同样无法知道凤尧所在。此起彼伏的挣扎嘶喊声从里面传来,药池中溶解的毒物,正在腐蚀那些中蛊之人残余的生命,我不敢听下去,也不敢想下去,只能转身折返六重殿,在首殿之上叩首跪伏。
“谷主,属下之责,可否让属下自行解决?”
魔头把玩着手中的黑白棋子,噙笑道:“瞧瞧,这西域的琉璃子,摸着果然有点分量。”
我将额头贴紧了冰冷的地面:“属下求你。”
他停了停:“求我?不是说是‘低微之人’么,这也值得右护法屈膝?”
魔头的口吻半真半假,他找到了新的玩法,在这件事上便不肯轻易松嘴。
我只能去求助沈雪隐。自那日沈护法的伪装卸去之后,我们之间友谊难存,之后不神谷中利益交织,更加隔了一层尔虞我诈的小心提防。但是我知道沈雪隐不会拒绝,乌莲重受重用,对于沈护法来说,正需要一个拉拢势力的机会。
整个不神谷,从未被魔头质疑驳斥过的,便仅只有沈雪隐。他去了两个时辰,直到夕阳垂暮,沈雪隐从六重殿出来的时候,手中已多了一把钥匙。
“乌莲给他种了锁神蛊,解蛊之前没有内力。”
他把钥匙放到我的手上:“你不要妄想其他,你走不了,凤掌门也同样。若想让他安全无虞,便别纵他离开你的寝殿,一步也不行。”
言下之意,我若想让凤尧逃离不神谷,魔头的指令,便会是杀令。那个危险的疯子,只允许他人活在他安排好的游戏范围里,想违反规则的人,就只有销毁。
我在水牢的寒池中寻到了凤尧,残冰漂浮在水面上,他的半张脸露在水面外,眼睫上都是细小的冰碴。他昏睡着,表情已被冻得纹丝不变,我将手臂伸进水里,寒冷的刺痛感很快就让手臂变得麻木起来,我颤抖着抱起他,痛得连呼吸都倾吐不出,只把嘴唇碰到他发青的眼睑上。
“掌门,云华来了。”
殿里明灯已起,闻妥领着一队侍从守在寝殿门口等候。我浑身湿了大半,一路的水渍滴滴答答,闻妥远远瞧见了,连忙赶上来行礼:“右护法怎么……”一定眼看到怀里被裘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,警惕道,“这人是谁?”
“浴池的水烧热些,”我快步越过他,“把劫火金丹取来。”
“可是右护法,这月还不到服药的时候……右护法!”
蒸腾的水汽里,我半扶着他输送内力,凤尧脉息微弱,在热水中浸泡许久都不能使身体温暖起来。我一次又一次试图将真气打通进去,然而经脉阻塞,锁神蛊的渗透盘根错节,情急之下强行疏通了一回,但是那人眉心一皱,立时吐出了大口的鲜血。
“混账!”飞溅的水花里,我抓过他的手指抱住他,水面上漂浮着的漆黑发丝,像一张无情盛开的罗网。
不应该走,那时候即使被他逐出师门,我也不应该走。曾经立过誓言要报答他,守护他,但是现在那个人遭受的所有苦难,却无一例外都是由我带来的。他次次护着我,信着我,而我呢,仍和多年前一样无用,什么都做不了,没有任何力量,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通通放任自流,到头来,终是作茧自缚地重复昔日的失败,没有一点改变。
受到惩罚的,却偏偏不是自己,这是不是分外可笑?
“禀护法,劫火金丹取来了。”闻妥试探地在门口通报了一声,我略收住心神,抓过手边的**披到凤尧的身上,与他分开了点距离,克制道:“拿进来。”
烟帐掀起,七八个侍者捧着樽盅药奁,低着头走了进来。闻妥将金丹呈给我,眼睛却往凤尧处瞥视再三。对于他们这类习惯了察言观色的列侍来说,多一个不明身份的来人足够让他们揣摩小心。我不能表现得过于亲近,也不能太过忘情,要知道右护法的所有侍从,最终仍是效忠于不神谷谷主,这一点,我还不至于完全忘记。
见我拿过茶盅,两名侍者蹲下身扶过凤尧,闻妥瞧我举动不对,连忙出声谏言道:“右护法,劫火金丹一月只领一回,您这……千万慎重。”
我的幻觉如今就在眼前,一月之劫,又有什么差别。我置若罔闻,将金丹放入凤尧口中,右手抬起茶盏,穴道一点便硬生生逼迫他吞咽下去。劫火金丹药效猛烈,冲达之劲奇快,没过一会儿凤尧周身的池水便噗嗤噗嗤地冒起了零星气泡。我抬起他的手掌提气一送,炎阳之力在脉络中渐渐梳理贯通,蒸腾的水汽里,凤尧的脸色终于透出来些温暖的颜色,他一点一点睁开眼睛,眉心费力地拧着,像是做了一场累极了的梦。
“……凤尧?”
我尝试着叫了他一声,那人抬起眼睛,看着我的视线清明了起来,他一动不动盯了我一会儿,像是在确认,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思索。我顿了顿,靠近过去想扶过他,只一伸手,便见他忽然手臂一抬,竟是费尽力气地横劈过来一掌。这一掌狠毒凶辣,我没躲避,硬生生被打得淹进水里,耳朵里一阵重鸣,要不是他此时身体虚弱,估计被打出短暂失聪都不足为奇。
几个侍从一看形势有异,连忙扑上来擒住他的双手。凤尧的个性暴烈刚强,手腕一转便反手向后,准确无误地抓住身后两名侍从,他肩臂用力,一瞬之间便将他们齐齐抛进了池水里,眨眼激得水花四溅,哀嚎顿起。
我知道即使他内力被锁,那些软绵绵的不神谷侍者仍旧擒不住他。没错,这是直阳宫的凤尧,永远都不对人低头认输,我在几步之前看着他,水汽中的那人虚晃了下身形,一番折腾下他脚下发软,却仍是抓着岸沿坚定地怒视着我。我忍不住想微笑,在这样的情况下,竟感到了久违的放松与安心,一如他每一次怒火滔滔地厉声斥骂我时一样,也许唯一的差别,仅仅是这一次,他是真的恨透了我。
“闻总领,”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,“给他一套殿侍的衣服。”
护法殿中,以总领为首,接下来是近身侍奉的寝侍,负责茶点三餐的食侍,再往下去不入正殿,是只在规定时间擦拂打扫的下侍,剪枝浇水的园侍。所有侍者皆被层层筛选,能者才能居之,而凤尧不但身份不明,而且态度恶劣,闻妥瞧着也不顺眼,便不声不响地把他安排成了后院的园侍。
不出几日,不神谷便传遍了一则消息,说是新来的红衣园侍,胆大包天地四处打架,把右护法的寝殿闹得鸡犬不宁。原来因为他脾气暴躁,闻妥故意将他的殿侍服安排成刺眼红色,好在侍者之中区别出来,结果数天下来,不但没有排挤成功,反而因为他多次争斗之下身手极好,顿时无人再敢挑衅,所过之处众侍皆躲避不迭,如遇灾星。
有这样一号人物,闻妥简直如坐针毡,他多次向我进言,凤尧从不浇花施肥,还动不动折枝舞剑破坏林木,名声奇差,如此之人简直是护法殿之毒,以至于他参加总领例会之时总是在同僚之间颜面无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