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林大会尚有时日,我本打算携掌门一起逛逛洛阳胜景,奈何头几天处处碰上掌门逆鳞,闹得现在话都说不上几句。我家掌门是个练功痴人,无事时便在庭院舞剑修炼,丝毫不肯停歇。虽说罩阳神功对他身体有损,但这毕竟是门派传承之物,掌门断不肯有所松懈,仍时常费心参研内功心法,叫旁人劝解不能。
他既一时半刻不肯理我,我便拿了两碟新鲜糕点坐到屋顶上去,边吃边瞧他在廊下练剑。我家掌门身形好看,又剑法精准,明心给他绑上的腰封,更衬得那人挺拔轩昂,我看得颇为自豪,我家掌门,可真比那些个华山太乙的蹉跎老头们俊逸不知道多少倍,就连人人口中的一代秀侠林长萍,也不见得比那人出众多少。
我在屋顶心思活络,只见廊下那人忽然用力地收剑转身,动作之间颇不自在。明心正过来递送清茶水果,看到掌门提剑要走,不解地咦了一声:“时辰尚早,掌门何故不练了?”
那人顾自己走了一段路出去,忽而停下来骂了句:“屋顶山雀甚多,吵得人心烦……!”
我一口糕点咬下,忍不住要笑出声来。明心不明就里,还在身后不满地嚷嚷着“可是人家泡了好久的清茶,掌门喝着解解渴啊”,那人充耳不闻,不及片刻便气冲冲地走远而去。我掸了掸身上衣衫,提气一跃,顺着掌门方向踏风追了过去。
我家掌门已经走至水榭,我那可怜的轻功好不容易在他过桥前将其拦下,那人也没料到我居然追上来,愣了一愣,接着大为恼怒地瞪了我一眼:“终日无所事事,还不快去练功!”
我走上前一步:“云华特来请罪,只望掌门能消怒火。”
那人哼了一声,蹙眉骂道:“我何来怒火,休要妄自忖度!”
这般明显,还叫没有怒火,可真把我当明心明穗了。“掌门终日不睬云华,云华甚为忧心。雪隐当日所言多是玩笑,许是我醉酒后说过的胡言乱语,掌门勿要当真。”
“酒醉吐真心,可见你心中确有所思。”我家掌门转过来看我,“什么叫只管让我穿金戴银,玉器堆砌?在你眼里,我凤尧就是这般奢侈无度,庸碌俗气之人么……!”
我被他骂得顿了一顿,一时有些难以反应,没想到他原来如此介意,气得额上青筋都快显出来了。我不由得心里一动,伸出手臂想要把他抱过来,那人吓了一跳,躲闪着往四处看了一眼,大声骂道:“青天白日,这是做什么!”
再青天白日的事情都做过,又何惧之有。我把他往廊柱上一压,手臂撑着挡住他一侧脸孔,便低下头亲了上去。他慌忙躲闪,在挣扎间断断续续地骂着:“混账!……我又没运功…
…叫人看到取笑!”
我抱着他亲了一会儿,不能怪我有失理智,实在是他面红耳赤训斥人的模样太让人心猿意马。我轻轻咬着他的下唇,在嘴唇的厮磨间含含糊糊地说道:“为防掌门练功过度,云华先给你渡气补过,以策万一。”
那人登时满脸窘迫,用力推开我:“我……我自当……唔!”
我家掌门有个弱点,因为禁欲多年,不擅情欲之事,只稍稍撩拨一下,便立刻丢盔弃甲。我细碎吻到他耳后,用手托住后颈用力吮吸,那人就“啊……!”地叫出声来,嗓音慌乱不已。
虽然很想就此扯开他的衣襟,但这里毕竟是沈雪隐住处。对于雪隐,我还是很有顾忌,太过乱来有些对他不住,便只好略微克制,把掌门稍稍放开,伸手替他把落下的头发绕回耳后。
“……你,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……”我家掌门一把扯过自己的领口,把脖上痕迹紧紧遮住,“我并未使用罩阳神功,也未寒气发作,这般所为,有失体统……!”
那人唇色正常,体温也是温暖健康,与之前拥抱他的冰冷感觉,完全不一样。我看着他,慢慢说道:“云华只希望,掌门能够放弃修炼罩阳神功。”
那人大为惊诧,立时就动怒道:“你说什么!”
“你已练至八重,门派也经营得当,对得起师祖嘱托了,为何非要如此固执?”
我家掌门怒极拂袖:“罩阳神功乃我派象征,我身为掌门,自当把神功发扬光大!师父把罩阳神功交托于我,是对我最大的信任,我若为了伯夷几句威胁言语就胆小退缩,才是有辱师命,日后难见列祖列宗!”
这人总是这般暴躁倔强,让人不知该如何对待才好:“我为你渡气也只能延缓寒气之症,不能根除隐忧,若真如伯夷所说,你可真愿意走到那一步?”
我家掌门斩钉截铁:“纵使走火入魔,到那日我自会自行了断,决不让门派蒙羞!”
连自行了断都已想过,这简直是想气死我啊?我忍了一忍,叹道:“……等我们前去武林大会,我为你去取劫火金丹。”
“那又是何物?”
如此一来,我把伯夷老儿所说之事悉数告之。这大概也是孽缘,林长萍那没事干的这回又偏跟我们争抢这个,武林大会中高手如云,刘正旗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,只怕要夺取劫火金丹,甚是困难重重。
我家掌门听后沉静片刻,忽而抬头看我:“既是伯夷所说,那么你在平湖时便已知晓了,为何却要瞒我?”
也并非故意瞒他,我也有过想说的时候,但那时偏偏被明心那丫头硬生生给打断了,之后又遇上蛇阵,乱成一团,更加没有说话的余地。况且
私心来讲,我并不怎么想说出劫火金丹的用途,让他知道有这解救之法,更加忘我修炼罩阳神功,到时在武林大会上为了金丹和林长萍打成一气,定然惹来仇家无数:“云华只是未找到合适的时机……”
“这么简单一桩事情,如果你有心想说,随时都可以告诉我。”
听他语气不对,我心下一凛:“掌门,此话何意?”
那人羞愤地咬紧了下唇:“……你自己知道!”
我震了一震,竟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看我,顿时语气也颇为生硬:“云华不知。”
“你刚才的所作所为,很难教我相信你不知……!”
情动之下的举动,怎能以常理度之。若真为了情欲故意瞒下劫火金丹之事,那我岂不是置掌门安危于不顾?况且在他看来,我究竟为何抱他,他到底明不明白。我看向他,问道:“在掌门眼里,是否觉得云华只是一泄私欲?”
“我!我不曾这般说……!”
“那你在怀疑什么。”
那人哑然了一会儿,忽而骂道:“你怎如此和我说话!”
正僵持着,身后渐渐响起一阵铃铛之声,我蓦而回头,只见沈雪隐绕着一串银铃扇坠,从曲桥处踱步走来。
“老远听到争吵声响,我还道如何,没想到是凤掌门和云华。云华,你看这扇坠如何,我从玉娘子那得来的,倒是个别致玩意儿。”
我看着他走到我面前,那人一脸洞悉,把扇坠在我面前晃了晃,狡黠笑道:“你不高兴,可是被凤掌门训斥了?”
“又来胡言。”我抓过他手上扇坠,心思烦乱地粗粗看了看,便道,“雪隐又有好去处了,可是特来邀云华同去?”
那人往我身后看了一眼,嘴角一勾,把扇轻轻摇晃:“那是自然。”
十 逛一逛临风楼
沈雪隐素来眷恋风花雪月,红梅茶庄便是照着他那诗情画意的性子布置起来的,那人兼具各种损友特质,若是邀我外出,定然是去笙歌享乐。与他相识不久之时,沈雪隐便已频频拉我去暖香楼喝酒度日,有时微醺,那人神智昏昏,会随手撩开珠帘,搂过哪个抚琴娘子就双眼迷离地微笑讨吻,惑倒一众**少女。
他带我在明灯长街上穿行,我心思倦怠,不禁问道:“雪隐,究竟是何去处,竟让你弃了暖香楼的软玉温香?”
那人在几步路前回过头来,灯光中轻轻一笑:“自然,是为了让云华开心的去处。”
我想我到底估计错了沈雪隐的风雅程度,我还道他定然是带我去见识哪个才貌出众的佳丽新秀,却不想那人领我在一处雅致屋楼前停下,一看牌匾,竟是明晃晃的三个大字——临风楼。
我僵硬片刻,缓缓道:“你别告诉我这是相公馆……”
那人拉住我的手腕,展眉一笑:“想逃可来不及。”
心中咣啷了一声,我觉得沈雪隐对我的认知,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。
一进大堂,倒没有暖香楼那般喧闹,这里琴声清越,轻烟缭绕,或坐或立的皆是男子,模样大多清秀周正。大概相公馆毕竟需要低调些,比不来盛名**的莺歌艳舞,他们都闲适做着自己的事情,有些和客人下棋细语,看到有新的顾客进来,并不上前来拉拢谄媚。
原来相公馆还挺矜持,倒真有些开了眼界。
领路小童带我们在雅间坐下,沈雪隐把扇子搁到桌上,隔着珠帘朝外面击了击掌,就有几个男孩端着醇酒菜肴,在面前零零碎碎地摆满了一桌。
那人轻车熟路,明显来得次数不少,虽然沈雪隐风流无拘,但我从未知晓他除了女色,竟也嗜好男风,不禁有些意外。我坐在软榻上拿了个精巧杯子把玩着,就见那人冲小童低语几声,似是吩咐了些什么。
“雪隐,”我瞥了瞥他,“可别又想出什么折腾我的法子来,云华很是不安,你就不要再戏弄我了。”
那人闻言笑而不语,只伸手招了一招,就见外间珠帘挽起,似有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。走在前面的是一青衣少年,他踏入里间来,容姿英挺,星眸朗目,一点不像烟花之地的亵玩小倌,他习惯性地坐在了沈雪隐身旁,坐姿随意,抬手替他斟满了面前的酒杯。
沈雪
隐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把我盯得背脊发毛。我心道不好,想到后面还跟着一个,不会是特意安排给我的吧,大晚上把我忽悠出来,是想让我回去跪池塘么?
我忙站了起来,冲沈雪隐笑道:“云华不好打扰雪隐,不如我去外面下棋片刻,再进来与你喝酒如何。”
那人瞧了瞧我,单手撑起下巴,用扇柄扣了扣桌案,只听外间忽然一阵推搡声响,一个红衣少年被小童拉着撞了进来,珠帘打得他满头乌发凌乱,狼狈中一双漆黑眼瞳熠熠有神,桀骜不驯地朝我们瞪过来。灯影朦胧,红衣之下肤白如雪。
——沈雪隐简直就是妖精。我在他那明晃晃的笑意里,不可遏制地心乱起来。
“暖香楼的柳姑娘以红衣英气出名,我知云华喜欢这般类型,特意打听来,不知可否舒缓抑郁情绪?”
简直更抑郁了好么,白天刚刚被拒绝过,你忽然推给我一个如此相像的,是来给我添堵的么。
“云华还是喜欢女子些。”我重新坐回软榻上,索性无礼地躺了上去,也未脱鞋,那红衣少年看得眉头都拧起来了,“既然雪隐知我脾性,为何不直接去暖香楼?男人的腰身,抱起来可太硬了呢。”
沈雪隐笑了一笑,站起身来,揽过身边少年的肩膀:“雪隐可不觉得,我相信,云华过了今夜也必有改观。时辰正好,我自去寻欢,先离席了。”
我豁得坐起,不是吧,你这意思是要把我撇下自个儿逃跑啊!边上这么个大活人,又是个吹胡子瞪眼的烈性子,给我一条活路行不行。我嘴里“雪”字还未出口,那人就跟早有预料似的,抓过桌上折扇,领着小童男侍一溜烟地打脚走了,这速度快得我目瞪口呆,沈雪隐到底是去“寻欢”还是投胎,他不是又来坑我吧?
屋内顿时寂静非常,我尴尬地把四周都看了一遍,视线最终落到那名红衣少年身上。少年一脸鄙夷地看向我,握紧着拳头,脑中定然觉得面前家伙必是个粗鲁又好色的江湖混混。
那眉眼间的倔强之气太过熟悉,我不由得转开视线:“这位小少年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为何要告诉你!”
我笑了笑:“好吧,那我先说,在下云华,喜好的是柔软女子,让你留下来并无他意,便只同我说个话吧。”
少年盯了我一会儿,忽而哼了一声:“乔剑红。”
这孩子可真老实啊
,居然把真名都说出来了,一般来讲,烟花之地情感虚假,自然也多以艺名示人,没有自曝真名的道理。只是这种一根筋的笨拙样,和某个人还真是相似。我示意他过来坐下,递给他一些糕点吃食:“听着是个好名字,不过为防绕口,还是叫你乔儿吧。”
“哼,你们这些人多为肉麻,随你怎么叫喊,我便当没听见。”话是这么说,不过还是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桂花糖糕吃,看来这小子饿着肚子,看见吃的也端不住架子,专挑管饱的入嘴。
我看着他墨黑长发从肩头不经意地洒落下来,红衣之上一段白皙脖颈,仿佛看到年少时的掌门,不禁心中怜惜,问道:“乔儿,你为何会进临风楼?”
少年僵了一僵,双手更加握紧了:“有甚为什么,没见过生活所迫之人么!你这客人好生多嘴!”
我无奈喝了一杯酒,为什么无论是乔儿还是掌门,我都得被他们提着嗓门追着骂啊,真是没有天理,难道我云华就长了一张讨骂可欺的脸孔,他们一个个的,居然都这般不客气。
气氛静默了一会儿,乔儿把手中糕点放回果盘,蹙眉道:“……我要养育胞弟,自然不能恣意生活,若只身一人,断不肯堕入这种地方。”
我心中微微一动,叹道:“手足情深,想必令弟一定是乔儿珍视之人,所以才愿意为他牺牲至此吧。”
少年一字一句:“那是自然,天下之大,他是唯一的至亲者,我就算拼了性命,也要守护他。”
眼前霎时时光回溯,我在朦胧的灯光中依稀看到过去的影子。
——掌门,云华发誓,再不让你躲藏于这般寒冷山洞,再不让你吐血受伤,这一辈子,纵然性命微于尘土,也要守护在你身旁。
——胡言乱语,我已……无妨……可是别再哭了……
那双手艰难抚过我眼角的触感,还犹在脑海,记忆中被刺痛的感觉,仿佛一颗坚实的种子,深深地根植在胸口。
我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,忽而道:“乔儿,我可以抱一抱你么。”
少年没料到这般唐突言语,顿时满脸绯红,大惊道:“什,什么!你这人……”
“不,应该说,我可以亲你么。”
……
明灯酒香里,年少时的凤尧站在我的面前,红衣灼灼,乌发如泼墨。那人双目看向我,漆黑瞳眸中闪
烁着坚定的倔强,我向他俯下身,双手托住他的脸颊,那人气息拂过我的皮肤,耳畔似有人声轻叹着“云华”“云华”,我闭上眼睛,仿佛在时光的罅隙里,轻轻吻上了那人的额头。
十一 夜归
找到沈雪隐的时候那人坐在水池的石阶上,衣角已被池水浸湿,脚边滚满了酒瓶子,他微微勾着嘴角,似是醉了,身边不见那个青衣少年,大概是被打发走了。
我摇了摇头,把他从池子里拖起来,那人脚步不稳,无力地摇晃了几下,便靠在了我的肩膀上,模模糊糊地笑了两声。沈雪隐喝醉颇为麻烦,他这寻欢作乐得可是过了头,我叫了他两声,那人迷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,忽而笑了:“云华……”
“是我,”我抓着他的手腕把那人扶了扶正,“你怎醉成这样?”
“我怎会醉……是云华……你醉了……”
和醉鬼说话还要理清逻辑的人一定是傻瓜,我含糊地说着“是啊是啊我醉,那我们回去吧”,那人看着我点了点头,忽然脚下一软,居然就这么直接醉瘫了下去。
我额上青筋两根……沈雪隐!这又是闹哪样啊!
临风楼回去这条路颇为难走,道路四通八达不说,我又不熟悉这边的地带,背着一个烂醉的沈雪隐,真是举步维艰。我在心里把那损友翻面儿似的来回骂了个遍,停下来歇了歇,又继续慢慢拖拖地往沈府走去。
“云华……今晚你可高兴?”背上那人还在不安分地说着醉语,我把他往上抬了抬,累得张嘴大喘气:“雪隐,只此一次下不为例,这么远的路,你简直是要弄死我。”
肩上那人吐息模糊:“好生不解风情……我为你费心张罗,你倒还来责怪我……”
沈雪隐为我着想我自是明白,不过这种好意,叫我怎么消受得下去:“你啊,别说话了,可小心酒呕。”
静了一会儿,头顶星辰都跟着走了一段路,那人忽然缓缓问我:“那你可体会到好处没。”
我叹了一口气,这人醉酒后可真是难缠,叫人招架不住:“雪隐,我知你懂我,只是无论再是相像,独一无二者自是无法取代,我不会,就此感到快活的,你明白么。”
“……不愧是云华……我不再问了。”
回到沈府时已夜至三更,守夜的小厮见我们回来,连忙要来帮忙扶下已睡熟的沈雪隐,我虽然脚步沉重,不过既已背了这么长段距离,也不差这一时半刻,便示意小厮先去叫醒伺候丫头,叠被烧水为要。
正慢慢走过长廊,忽见大堂隐有灯火,我也不知怎的,鬼使神差地往那边走过去几步,就见
堂内有一清癯身影,我家掌门正坐在空荡大厅内,**外面只披了件红色外袍,夜深露重,那人苍白面容,看着颇为萧瑟寒冷。
他这么晚未睡,必然是在等我。小时贪玩,爱半夜翻墙回直阳宫,那人便在墙角下等待,逮到之后大打一通,给我敷药之时还要接连责骂数遍,生气动怒不已。我忍耐住想出声喊他的冲动,这种时候叫他看见,可真是百口莫辩,况且我去的地方的确心虚,虽有同他置气之嫌,却也不算磊落。我背着沈雪隐,想从窗外无声退出去,就见那人仿佛感应一般转过头来,急躁地喊了一声:“是云华么?”
我躲避不迭,只好从黑暗中走出来:“掌门。”
酒气熏天,身上还背着个沉睡男人,那人看到我时微微一怔,立时就蹙眉道:“你去了哪里?”
我硬着头皮回答着:“和雪隐外出喝了些酒。”
“你知道现在几时了么!”掌门气得狠力拍了下桌案,在寂静大堂内声音尤为响亮,“食有时,动有节,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!”
“……云华知错。”
“你又在敷衍于我!身为门派的大弟子,不给师弟师妹们做好表率,反而终日去些低贱之地,做些有辱人格之事!我自小教导你克己自守,下山多年,你竟都抛诸脑后了!”
在别人家里被掌门训斥,无论怎么样都是件有失颜面的事情,我虽有愧,但想起白天他那般看待我,顿时心口也气闷起来,于是淡淡道:“云华不敢忘记掌门教诲,只是雪隐酒醉,云华要把他送回房中,掌门还是自去休息吧。”
那人没料到我竟然这般态度,瞬间呼吸一窒,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变。那表情让我心中一痛,不由得放软语气:“掌门,我……”
“你不要叫我!”掌门气得浑身发颤,双手紧攥着座椅扶手,站起来的时候步子都虚浮不稳。
我心中凛然,连忙放下沈雪隐,本来门外三四个丫头小厮都躲着不敢出来,现在见此情景都急忙跑上前扶过自家主人。我把雪隐交给他们,眼见着一众仆役前呼后拥地把他搀扶回去,待他们走远,这才上前一把抓过掌门手腕,急着要去听他的心脉:“可有不适?是否寒气发作?”